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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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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

夏泱泱把頭往旁邊偏了偏,羞怯地說:“嫂嫂,我也不知。我從前也未曾見過多少有孕的婦人,也不知道這該是怎樣。想是泱泱經常嘔吐,食不下咽之故,倒苦了這孩兒。”

她又掏出帕子,按了按眼角:“泱泱虧得先父垂憐,才有了安身立命的仰仗,還未來得及報恩,他卻去了。我可真是……”

她突然掩口說不出話來了,一只手往旁邊伸著,彤雲也不是沒眼力,趕緊就過來將她攙扶好。夏泱泱靠著她,悲悲戚戚地又哭了起來,搞得王夫人也不好再說什麽。

只是她不易察覺地頓了一下,因為淚花裏朦朦朧朧顯出一個人的身影來——蕭承璟在門口背著手站著,神情覆雜地看著她。

夏泱泱便止了哭,跟王夫人告退。

她要走,王夫人也樂意。她本來就不樂意夏泱泱在蕭承璟面前晃,別說蕭承璟,夏泱泱若是在她夫君英國公面前多出現,這王夫人都是能防則防。

她不喜歡夏泱泱,雖然也說不上討厭。可人但凡有眼,就能看出夏泱泱是個多美的人。還好她身在偏僻之地,若是在京城,這般女子不知道會掀起多大風浪。

好在她也知道她那承璟乖兒,別人吃齋念佛,修得無欲無求,蕭承璟卻是真的心如止水。

她可沒想到,蕭承璟不需一雙眼,僅是有一支鼻子,心頭業火就有了燎原之勢。

夏泱泱出門,出了院子,又走到沿湖的回廊上,身後傳來腳步聲,疾速卻不虛浮。

夏泱泱知道是蕭承璟,轉過身去。彤雲知趣,走到一邊去放風,現在府裏不比從前,人多嘴雜。其實她倒是想得多了,蕭承璟身邊帶著暗衛,比她一個小丫鬟可仔細多了。

蕭承璟背著手,遠遠地站著:“你如今倒盡心替我操心婚姻大事了。”

“嬸娘為侄兒上心,難道不是天經地義之事嗎?” 夏泱泱站在與他幾步之遙的地方,秋風乍起,吹皺一湖的池水,上有枯葉,輾轉飄零。夏泱泱在秋景裏,和那枯葉一樣淒涼。

“是嗎?”

“承璟……” 她緩緩走到蕭承璟的身邊,望著長廊一邊碧波粼粼的湖面,“山莊之事,就留在山莊吧。”

她的餘光瞥見他頸上露出紫紅色的一朵梅花花瓣,忍不住咬了一下嘴唇。身子卻已經軟了,微微一晃,卻伸開手,不讓蕭承璟上去,依著欄桿,晃著柳條兒一樣軟綿綿的腰肢,裊裊婷婷地坐下:“今日你母親拿出來給人看的那些閨秀,家世才學,哪一個不比泱泱強上百倍;論樣貌,也不輸了泱泱去。想來哪一位,跟承璟都是良配。”

鬢邊青絲被風掠起,溫柔的香甜觸手可及,蕭承璟站著風裏,沈默不語。

她頭上簪了一朵白色的牡丹,低著頭,小臉兒仿佛掩藏在花兒裏,宛如花蕊中一滴香露。

蕭承璟的喉嚨動了動,一口氣沒喘上來,悶回肺裏。

“你真是這樣想的嗎?” 他垂眸,睫毛色淺,卻長,不經意地晃動了幾下,被波光映得有些閃亮,“嬸娘。”

夏泱泱回眸一笑,手不經意地摸著自己的頸子,上邊撲了脂粉,格外地膩滑:“我自然是真心望你好。”

“我若是不好呢?” 蕭承璟冷冷地說,仿佛石子投入冰湖,冰面裂出條條縫隙。

夏泱泱只是眨了眨眼,人已經被他鉗著脖子,抵在走廊另一旁的假山上。假山嶙峋,硌得她後背痛。

“承璟,你要怎樣?”

蕭承璟跟她額頭相抵,聲音低沈,潮暖的呵氣侵蝕她的耳畔:“嬸娘,莫要自作聰明,輕舉妄動。”

女子的衣裳本就柔軟,彼時又盛行露出大片的脖頸兒;然而男子的領子卻束到頸下。此時夏泱泱每每想到,都要心生不忿。

蕭承璟附著她站立,織花雲錦蹭著她的皮子,竟然蹭出淺淺一條水印子來。可是她身上的浮水都帶了勾人魂魄的芬芳。

夏泱泱皺著眉頭,輕輕地“嗯” 了一聲,她雙臂抵著蕭承璟,欲拒還迎地推了一推,手底下皮肉緊實,推一下,就彈回來,力使不到骨子裏,只不過夏泱泱也不是真心把他推開。是以蕭承璟不僅紋絲未動,反而往她身前更趨近了一些。

“承璟,我喘不過來……氣” ,最後一個字被生生吞掉了,二人身形重合。既然喘不過來氣,那便渡氣給你罷。

對於蕭承璟來說,世間奇事書裏讀過,聽人說過,親眼也見過幾樁,但是親生經歷,其中滋味便難以言說,哪怕說了,也再無人可懂。

在他身上這事兒,就極為出奇,哪怕是京中白馬寺胎裏素的高僧,怕也是無法解答。明明掠奪的是他,啃噬的是他,可是他心裏卻好像被腐蝕,侵吞,好像他若是把眼前人吃幹抹凈,一丟丟都不剩的,反而怕是他。

他從前沒什麽想法,沒什麽索求,但是明明如今得了,擁著了,可卻比從前,更加不得其所。

難道這就是水滿則溢,月盈則虧,可他自己清楚,這水從未滿,這月也不曾圓。總是缺那一角兒,但是那一角兒,這輩子怕也無法填補了。

他手下也就愈發使了些緊,對這人多了些恨,怎麽偏叫他遇著她了,卻還偏偏就是她。倒不如她現在被他肆意折磨,好叫她一口氣提不上來,就此香消玉殞在這一縷秋風裏。

蕭承璟的眸色變得暗沈,宛如三九天凍住的一口寒井,又被人用鐵錘鑿開,冰淩和冷水一同飛濺出來。

若不是夏泱泱的一汪熱淚落到他頸窩裏,和他自己的血珠混在一起,讓重被撕開的傷口又生生作痛,蕭承璟怕是真在這裏要了夏泱泱的命。

他稍微一頓,她卻好似吃驚一般望著他。眸光流轉,半分嬌羞,半分遲疑,口唇微張,似乎是想問他什麽,唇角卻還亮晶晶,好似露水打在石榴上。

可她的口型分明是,“你還行嗎?”

蕭承璟身子一僵,最後好像報覆一樣,在她身上,狠狠地咬了一口,留下一汪鮮血,浸透了她胸口的絲帛。

遠處湖上,水鳥驚起。

夏泱泱頭上的白牡丹就像被風雨打過,花瓣雕零,殘破,黃色的花蕊上的殘粉,把他黑色的衣襟都汙了。

忽然聽得彤雲在外邊大聲說:“夫人好,孫家夫人好,孫姑娘好,你們這是去哪兒?”

蕭承璟剛也不過露了個面兒,就說有事,去了叔父的書房,這一個時辰也沒回來。王夫人就跟孫夫人說了回兒話,就又吃了些茶點,就四處走走,消消積食。聽說臨近書房景致好,王夫人卻還沒有過來看過,三人也正好順路就過來了。

夏泱泱聽見動靜,跟蕭承璟立刻轉到假山後邊,聽著外邊的人說話。

王夫人說:“你這丫鬟卻又是去何處,不在你家夫人身邊兒伺候著?”

彤雲也算機靈說:“回夫人的話,我家夫人已經回房躺下了。只是安神香不夠用了,我去給她取些。”

蕭府不大,假山後邊空間也是逼仄,若不是草木繁盛,這小小的假山上邊嶙峋的空洞怕是都遮不住人的衣裳。

夏泱泱捧著裙裾,又怕被風吹了發絲出去,把頭埋在蕭承璟心窩裏。蕭承璟的身子上卻還帶著汗,原先他身上氣息清洌,如今卻多了醇厚的味道,像是一杯美酒。

只是一男一女,在深宅大院的假山後藏著,總是讓人有些不幹不凈的聯想。蕭承璟此人原本清高,這類的風流韻事,把他生扯進去,就格外匪夷所思。

可是現在他真的就在這假山之後,同夏泱泱躲了起來。夏泱泱手背貼著自己的嘴,兩只眼睛亮晶晶地盯著蕭承璟看,她手上染了花蕊,帶著蜜味兒。

誘著蕭承璟去聞,這裏兩個人,貼得近反而安全。要做也便做了,想聞蜜味兒,倒不如一口吃下去。蕭承璟就往她虎口上吃了一下。

這世間的一切,酸甜苦辣,好的壞的,只有上了她的身,他也才有機會品。

此時此刻,蕭承璟認定,這人兒就合該是老天做了給他的。

這種接觸,夏泱泱也是喜歡的,只是汗水涔涔,卻被冷風一吹,身上又變了冷汗,瑟瑟發抖起來。蕭承璟卻不曾知道,她身子是多不禁折騰,稍微動了動,夏泱泱整個人就往地下癱。她皺著眉看著他,眸光晶瑩。蕭承璟也便會了意,手上又加了些力。

倆人緊緊貼著,連大氣也都未出。也不知道王夫人怎麽有那麽多話,半天卻也不走。

彤雲想著,若是她還在旁邊兒,王夫人反而還不走,幹脆就下跪告退:“夫人若還沒有別的事兒,那我就告退了。”

“那你去吧。”

接著就是彤雲腳步聲朝遠處去了。夏泱泱偷偷從縫隙裏瞥,轉了個彎兒,這丫鬟的身影也瞧不見了。

外邊王夫人她們又細細碎碎不知說了些什麽,就聽見王夫人說:“這也不早了,咱們去書房看看,也就回去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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